每經記者 張靜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張靜 陜西神木攝影報道    

每經記者 張靜 陜西神木攝影報道

在遭遇房地產泡沫和民間借貸劫數后，神木或將避免不了盛極而衰的命運。在后危機時代，神木如今面臨著哪些問題，以煤炭為支柱產業(yè)，在煤價下跌、煤礦停產的現實面前，神木縣財政狀況如何，曾經大熱的房地產又會處于什么境地，而被寄予厚望的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是否又能成為神木最后的“救命稻草”？

財政

神木勒緊“錢袋過日子”財政投資項目被砍1/3

每經記者 張靜 陜西神木攝影報道

除了民間借貸殘局，因作為財政主要收入的煤炭行業(yè)蕭條，神木這座曾“富得流油”的縣城，已不復往昔。公開數據顯示，2013年神木地方財政收入預算達60億元。不過，此數據在當地曾任職于財政系統(tǒng)的官員看來，幾乎難以達到，“今年的收入能與去年持平就已經很不錯了。”

財政吃緊帶來的是投資項目的放緩，上述官員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由于經濟形勢不好，縣上已砍掉部分投資項目，準備緩建。記者從神木縣發(fā)展改革局證實，被砍掉的項目主要為財政投資項目，大概有三分之一。

更為直觀的危機在于，神木房地產的大幅受挫，短短時間內縣城房價便跌去30%~40%，且交易冷清。典型的樣本為神木新村的建設，空城質疑、房價跳水及停建傳聞，讓這個前任書記所力推的項目，因“一把手”的調整，去向懸空。

臨時機構：異常忙碌的“打非辦”

“我們很忙，很無奈，不接受媒體采訪。”10月17日，在忙著處理報案民眾案情的間隙，“打非辦”一位工作人員抬起頭告訴記者。

“打非辦”全名為神木縣打擊和處置非法集資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由神木縣當地各職能部門抽調人員臨時組成，專門登記處置民間借貸糾紛案件。

異常忙碌的“打非辦”已成了當地民眾議論最多的話題。“神木幾乎是全民參與借貸，基本都是三角債務關系，我們聽得最多的是今天你是債主，你去打非辦把別人告了，明天你又是欠款人，可能被討債的又把你告了。”張平（化名）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

盡管記者并未從打非辦獲知民間借貸最新的數量和數額，以及所涉人數的數據，但從神木縣公安局政工監(jiān)督科獲悉，公安部門對于民間借貸的備案統(tǒng)計工作已基本進入尾聲，目前民間借貸已進入法院訴訟程序。

財政吃緊：暫緩項目建設

因煤炭而財大氣粗的神木縣政府，在煤炭不景氣經濟下滑和民間借貸的雙重打擊下，也不得不勒緊錢袋過日子。

“民間借貸的崩盤，對于本地的民營企業(yè)也有一定的沖擊。”神木縣煤炭局官員稱。

一位參與煤礦投資的人士更是向記者直言，今年已有許多煤礦關停。其所投資的煤礦雖然并未停工，但是效益遠不如從前。

煤炭一發(fā)燒，財政就感冒。對于依賴于煤炭的神木來說，似乎是一句箴言。據記者從神木縣宣傳部獲取的財政數據顯示，2012年全縣地方財政收入53.55億元，而根據年初預算2013年神木地方財政收入要達60億元，增長13%。

上述曾在財政系統(tǒng)工作過的政府官員坦言,“今年的財政一般預算收入是60億元，但我估計完成不了，能與去年持平都已經很不錯了。”

對于需要龐大資金支撐的免費醫(yī)療和免費教育是否得以保障和延續(xù)，成為當地民眾最為擔心的問題。

不過，在上述官員看來，神木縣財政保證民生支出并不困難。“免費醫(yī)療和教育的錢還是有的，因為這個在年初預算中都是定好的。”

記者從神木縣委宣傳部拿到的數據顯示，2013年神木全民免費醫(yī)療年初預算2.04億元，截至6月份已撥入1.5億元。

但上述官員告記者，由于經濟不景氣，財政吃緊，政府已經砍掉了許多投資項目，眾多項目投資和建設放緩，等有錢了再建設。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向神木縣發(fā)展改革局核實，被砍掉的項目主要是財政投資的項目，大概占總項目的1/3。“砍掉的都是沒有開工的和財政預算過大的項目，明年再慢慢建，對于經濟主要依靠煤炭而言的神木來說，煤炭不景氣，政府投資項目放緩很正常。” 發(fā)展改革局相關人士表示。

公開數據顯示，神木縣2013年安排的財政投資項目283項，年度投資82.13億元。而截至2013年6月底，神木縣261個應開工的財政投資項目中182個開工，開工率達70%，累計完成投資16.6億元。

神木房價：個別已跌去3成

煤炭的蕭條，以及民間借貸破滅的打擊，讓這座房價動輒1萬元/平方米甚至2萬元/平方米，遠超過西安房價的縣城，亦遭遇滑鐵盧。

“200萬元的房子，今年賣160萬元、170萬元，還不一定有人要。”一位欲出售房屋用于還債的借貸人無奈地告訴記者。

該人士的困窘并非個案，《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走訪神木縣數個樓盤發(fā)現，其售樓處異常冷清，而這些樓盤的價格相比之前均有所下跌，跌幅大概在30%~40%。

神木房地產的大幅受挫，備受當地群眾質疑的新村項目似乎是一個最典型的樣本。張平告訴記者，神木新村為曾任縣委書記的郭寶成大力推行的項目，然而項目開工建設以來，入住者卻寥寥無幾，被當地人稱為“鬼城”。

此后，雷正西上任時，在原有新村基礎上又規(guī)劃了二村，主要為工業(yè)園區(qū)。“現在新的書記上來了，不知道又會對這兩個項目有啥規(guī)劃，我聽到的消息，說是新村要停建。”張平告訴記者。

10月17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驅車前往新村，頗寬的道路上車流量卻并不大，隨處可見密集的塔吊，在建的高樓連成一片，但在住宅區(qū)工地上，記者發(fā)現鮮有工人施工。

新村管委會辦公室主任喬帆告訴記者，新村目前還在建設中，并非民眾所稱沒有人住，而是新村可具備完全居住的住宅區(qū)現在為止還未建好。而喬帆亦承認新村的房價相比前幾年，下跌了不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新村項目亦存在緩建的情形，在神木縣2013年財政投資基本建設項目計劃中，新村共安排重點建設項目14項，其中基建項目13個，前期項目有1個。但截至目前，據媒體披露，只有10個項目正式開工。

“新村是有緩建的項目，但并沒有完全停工的項目。”喬帆表示。與此同時，對于新村停建的傳聞，喬帆則予以否認。新村將來要容納6萬~8萬的人口，等建好后人就會住進來，相應的醫(yī)療、教育、商貿配套也會建好，不存在半途而廢的情況。

事實上，新村房地產寂寥的情形，從位于新村口的龍華府小區(qū)便能窺見一二。記者在該小區(qū)看到，由于居住的人少，偌大的小區(qū)顯得有些冷清，小區(qū)配套的商鋪只有寥寥幾家開張，剩下的均空置著，門上張貼著招租的廣告。

一位小區(qū)業(yè)主告訴記者，該小區(qū)房價現為6000元/平方米，最高時賣到9000元/平方米，“甚至有好多住戶出售房子時候，是按照他們買時的原價賣的。”

金改

牽頭單位領導調離 神木“金改”推進趨緩

每經記者 張靜 陜西神木攝影報道

爭取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成為神木這座煤炭財富神話終結后的陜北小縣城，抓在手中的“救命稻草”。

7月22日，陜西省出臺《關于金融支持民營經濟持續(xù)健康發(fā)展的意見》（以下簡稱 《意見》），首次明確“支持神木縣爭取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

頗有意思的是，上述《意見》的發(fā)布日期剛好在神木縣“非法聚集事件”后一周，這一地方政府行為亦被外界普遍解讀為，意在力挺神木發(fā)展民間金融，同時為其金融改革定調。

除了《意見》力挺神木外，陜西省委書記趙正永亦在7月上旬的調研中表示，陜西省委、省政府將賦予神木市一級經濟管理權限，把神木作為省直管縣改革的試點和全省金融改革的試驗區(qū)，實行政策單列。

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神木縣金融辦獲悉，神木已經申報了省級金融改革試點縣以及國家級民間金融改革試點縣，兩個方案均已報到了陜西省政府，目前尚未獲批。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相比神木的積極態(tài)度，力挺此事的陜西省政府層面似乎實際動作不大。

據記者最新獲悉，牽頭“金改”的單位陜西省金融辦，其協(xié)調人省金融辦副主任李忠明已調任上海掛職，對此，陜西省金融辦相關人士表示：“目前金改一事沒有明確進展，不接受采訪。”

“金改”方案已上報：只差省里一紙批文/

2013年7月22日，陜西省政府召開第14次常務會，出臺《關于金融支持民營經濟持續(xù)健康發(fā)展的意見》，《意見》明確提出，“以民間資本陽光化、規(guī)范化為主旨,支持神木縣爭取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

以上《意見》共16條，公布時點正好距神木群眾聚集事件一周，因此被外界解讀為“力挺神木”的省府決策。

對此,《意見》要求神木要開展一系列金融改革創(chuàng)新,首先是加強對民間借貸的管理和引導，區(qū)分性質、分類處置，加大對非法集資打擊力度，不斷規(guī)范民間借貸行為。

按照《意見》，文件還要求規(guī)范發(fā)展小額貸款公司，支持神木縣農村商業(yè)銀行擴大資本金規(guī)模，支持設立財政資金引導、貸款需求企業(yè)參與的會員制融資性擔保公司，支持組建專業(yè)化民營投資公司。

此外，省政府的構想還包括在榆林、延安分別開展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qū)和農村金融改革創(chuàng)新試點，建立由省發(fā)改委主導的省市重大項目與民間資本對接機制。以上《意見》的落實將由陜西省金融辦牽頭，榆林市政府、神木縣政府、人民銀行西安分行、陜西銀監(jiān)局配合。

事實上，對于神木縣“金改”的想法，陜西省省委書記趙正永在7月上旬的調研中表示，“省委、省政府層面將賦予神木市一級經濟管理權限，把神木作為省直管縣改革的試點和全省金融改革的試驗區(qū)，實行政策單列。”趙正永說。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神木縣金融辦獲悉，在趙正永公開講話后，神木縣便積極向省政府上報了申請省級金融改革試驗區(qū)的方案，“我們去年就報了方案，已經到省政府了，但還沒上常務會。”神木縣金融辦副主任張健告訴記者。

對于申請省級金融改革試驗區(qū)，神木顯得信心十足，張健表示，此事省委、省政府層面已經明確提過，“只差一紙批文。”

與此同時，在《意見》發(fā)布不久后，神木縣亦申報了國家級民間金融改革試點縣，不過，對于此方案能否最終獲批和方案中構想能否實現，神木縣則頗為謹慎。“這個方案是今年8月已上報到省政府，但最終能否批準還是未知數。”張健表示。

神木官方的構想：建成金融創(chuàng)新試驗區(qū)/

事實上，以上《意見》中提出的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只是為神木金改的走向定了調子，而對于金改的具體路徑，神木縣則有自身的想法。

神木縣金融辦出示給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一份《國家級金融支持經濟轉型升級改革試點縣申報方案》（以下簡稱《方案》）顯示，神木在金融體系和機構的改革，以及化解民間借貸危機方面均有相應的構想。

按照《方案》，神木縣對此的總體目標為，建設一個中心，即晉陜蒙經濟區(qū)域金融中心，輻射周邊區(qū)域的資本樞紐。

主要實現兩個目標，即把神木縣建成金融生態(tài)示范縣和縣域金融創(chuàng)新試驗區(qū)，著力創(chuàng)新金融機構發(fā)展模式、金融服務功能及金融政策制度。

在金融體系方面，神木縣提出將設立神木縣產業(yè)投資基金，以及成立民營性質的投資集團，前者主要是產業(yè)整合和投資，投向煤炭行業(yè)、高效農業(yè)、生態(tài)治理等領域，后者主要是參與省內的大型項目投資。

“這兩條都是為了給活躍的民間資本找到投資的出口和渠道，把分散的民間資本聚合，集中力量去搞一些大的項目投資。”張健告訴記者。

據了解，在此之前，神木縣已經成立了創(chuàng)業(yè)投資基金，主要用于扶持中小企業(yè)的創(chuàng)業(yè)投資，首期到賬2億元，算是為神木設立此類的投資基金投石問路。

除此之外，《方案》亦涉足資本市場，“推動本土企業(yè)上市，是我們近期一直在重點做的工作，我們對于縣域內有條件的企業(yè)都進行過調研和考察，諸如神木農村商業(yè)銀行、神木煤業(yè)集團都是我們重點想要推進上市的企業(yè)。”張健向記者介紹說。

在民間借貸方面，神木縣亦有相應構想，為了化解民間借貸風險，神木縣欲借鑒“溫州模式”，成立民間借貸服務中心和民間借貸資本投資中心，同時出臺有關民間借貸的法規(guī)，將其納入法制化管理。除此之外，神木亦欲建立民間借貸信用檔案，讓民間借貸透明化、誠信化。

“當然以上所有的想法，是我們想做的東西，但這些事最終能否真正做成，以及申報的方案是否獲批，都是未知數。”張健表示。

牽頭單位領導調離：金改放緩

盡管神木縣的態(tài)度頗為積極，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力推“金改”的陜西省政府，此時的態(tài)度卻變得模糊起來。

記者從陜西省金融辦獲悉，落實《意見》的牽頭單位陜西省金融辦，其辦公室的副主任李忠明，在約一個月前調任去了上海。

據熟知李忠明的知情人士透露，李任職時，主要負責協(xié)調推進金改的相關事宜，以及研究怎么制定和推進金改的方案。

而李忠明調職后將由誰繼任，金改一事進展如何，對于記者的疑問，陜西金融辦相關人士則告訴記者，“目前金改一事沒有明確進展，不接受采訪”。

對于上述情形，記者又致電陜西省金融辦另一位負責人，該負責人亦告訴記者，金改一事正在醞釀中，不方便接受媒體采訪。

與此同時，該負責人表示，“這事兒不一定要在神木做，也可能在其他縣做，我們會選擇金融環(huán)境好的、條件成熟的地區(qū)去做。”

“金改是整個陜西省地方政府的事，并不是某領導個人的事。李忠明走后，自然有負責這事的人接任。至于神木縣能否成為國家級金融改革試點，要看審批情況，沒有獲批也是很正常的事。”上述知情人表示。

對于省主管領導調赴一事，張健則表示并不知情，“我們并不知道，申報方案的想法主要是由縣上自己報，我們跟榆林市金融辦溝通得比較多，跟省上接觸得比較少。”

對此，記者聯系了榆林市金融辦采訪，該辦公室的相關人士則向記者證實，李忠明去上海掛職，但并不清楚現在金改一事目前由誰接手負責。

事實上，拋開牽頭單位領導調任一事，對于金改是否能夠化解神木危機，當地學者亦持謹慎態(tài)度。“僅通過一個改革試驗區(qū)，想要化解民間借貸危機，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西安交通大學經濟金融學院教授馮濤直言。

馮濤表示，設立試驗區(qū)是改革層面的問題，而化解民間借貸風險是市場問題和政府監(jiān)管的問題。神木借貸危機出現的原因在于，其所依賴的資源開發(fā)型發(fā)展模式，產業(yè)結構單一，在能源需求放緩、區(qū)域經濟下滑的背景下，產業(yè)回報率下降進而導致資金鏈斷裂。

僅通過試驗區(qū)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馮濤稱，政府應該加快民間金融市場的組織化、規(guī)范化和陽光化。推進民營銀行建設，組建專業(yè)化能源銀行。同時推進民間借貸關系合法化建設，出臺相應法規(guī)條例，如《民間資本管理條例》等，保護合法的民間借貸，使民間借貸關系陽光化。

神木的后危機時代

◎財政吃緊

“受煤炭市場不景氣影響，今年能與去年持平就算不錯了。”

◎項目被砍

“由于經濟不景氣，一些沒有開工的和財政預算過大的項目被叫停。”

◎房價下跌

相較于此前動輒一二萬元每平方米的房價，目前已跌去三成。

◎金改放緩

牽頭單位陜西省金融辦領導調任上海，金改推進速度明顯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