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īng)記者 楊昕怡  趙雯琪    每經(jīng)編輯 張海妮    

“小作文”事件7個月后，東方甄選的掌舵人俞敏洪和“頭牌主播”董宇輝又就兩者關系發(fā)布了一篇“小作文”，但這次不再是面對外界質疑的證明，而是一場徹底的告別。

7月25日晚間，東方甄選（HK01797，股價12.400港元，市值127.88億港元）在港交所公告，經(jīng)與公司友好討論后，董宇輝已決定不再擔任公司雇員及公司一個合并聯(lián)屬實體的高級管理層。

公告顯示，董宇輝同意7658.55萬元收購“與輝同行”公司100%股權。這筆錢的來源，俞敏洪也在個人抖音賬號里進行了解答：“宇輝購買公司的錢我安排了，公司是送給宇輝的。”

“人紅是非多。”從兩年前這位長相略像兵馬俑的新東方老師雙語賣貨出圈開始，他和身后的直播間總是成也流量，敗也流量。

賣貨業(yè)績一次次創(chuàng)出新紀錄，董宇輝也一步步成為東方甄選的“金字招牌”，“丈母娘”卻日漸擔心他“功高蓋主”。

擔憂成真了，去年底的“小作文”事件沸沸揚揚，最終俞敏洪“揮淚斬馬謖”，解除了原東方甄選CEO孫東旭的職務，并讓董宇輝自立門戶。

另起爐灶也難掩其鋒芒，“與輝同行”一成立便時常力壓東方甄選的業(yè)績。和業(yè)績同樣增長的，還有壓力。董宇輝多次在公開場合稱“壓力大”“非?？咕苜u貨”。

《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7月初從一位接近“與輝同行”的業(yè)內人士處了解到，“因為企業(yè)里有不同的山頭”，東方甄選內部和“與輝同行”早就“鬧掰了”，兩個團隊之間一直都是完全獨立的。

最終，在這個夏天，這位明星主播選擇離職。而一手栽培他的俞敏洪只能扶其上馬，再送一程。

“脫離了港口的庇佑，‘與輝同行’從今天（指7月25日）開始，就要獨自駛向遼闊海面了。”在董宇輝的告別“小作文”中，即將獨立運行的“與輝同行”是一艘離港的船只。小船飄飄搖搖，不知前路如何，但沒有了船只的港口，恐怕也會難以適應那份寂寥。

董宇輝離職，俞敏洪超7600萬元“送公司”

“今天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恭喜宇輝！”在董宇輝離職的公告發(fā)布后，“與輝同行”直播間的留言區(qū)里滿屏都是“恭喜”“祝福”等字眼。7月25日20時30分，超10萬人的直播間里依舊是道賀聲和線上禮物不斷。

當日（7月25日）晚間，東方甄選在港交所公告，董宇輝已決定不再擔任公司雇員及公司一個合并聯(lián)屬實體的高級管理層，該離任乃由于董宇輝的職業(yè)抱負、對彼其他事業(yè)的投入及個人時間安排。

東方甄選在公告中表示，董宇輝同意收購“與輝同行”100%股權，代價為7658.55萬元。

對于這一定價，有電商行業(yè)人士認為“太便宜”。該人士以第三方平臺上“與輝同行”7月上半月達3.98億GMV（商品交易總額）的數(shù)字和東方甄選最新財報中的利潤率進行測算，得出“與輝同行”一年利潤大概在8億元。

不過，上述數(shù)據(jù)僅為估算結果，距離真實數(shù)據(jù)的差距無法知曉。

知名經(jīng)濟學者、工信部信息通信經(jīng)濟專家委員會委員盤和林向《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定價不是根據(jù)凈資產(chǎn)定價，而是通過預估未來現(xiàn)金流折現(xiàn)的定價，“如果董宇輝未來還能保持熱度，那么這個定價是合理的。當然，董宇輝是否能保持熱度，甚至是否會繼續(xù)當帶貨主播，如今并不確定”。

“收購‘與輝同行’所需的股權購買款，俞老師也按符合上市公司規(guī)則和章程規(guī)定的方式予以安排結算。”對于董宇輝在“小作文”里的這一句，俞敏洪特地二次發(fā)文進一步說明：“這句話的意思是，宇輝購買公司的錢我安排了，公司是送給宇輝的。”

俞敏洪還表示，“與輝同行”自成立以來獲取的全部收益包括全部利潤，東方甄選分文未取，全部留給了董宇輝和“與輝同行”，支持他們繼續(xù)發(fā)展。

俞敏洪的“大方”在董宇輝的表達里得到了相應佐證：“‘與輝同行’也將有能力，維持未來一段時間的公司運營及房租、員工工資等支出成本。”

電商分析師魯振旺在接受《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采訪時推測，董宇輝對“與輝同行”這家公司本身是有投入的，包括投流吸粉、新搬遷的辦公室布置裝修等，但俞敏洪說的把“與輝同行”的利潤都給了董宇輝，“可能本身賬上就有錢，（俞敏洪）只是花一部分支付收購款”。

對于看客們來說，董宇輝的決定實屬突然，尤其是“與輝同行”才在一周前搬至新工區(qū)。

7月21日，在喬遷后首次開播時，董宇輝特地感謝了俞敏洪對團隊的支持，彼時這被解讀為破除“單飛”謠言的例證：“決定要找新的工位之后，俞老師就說可以全力支持，要幫助我做這些事情，所以我非常感謝他。”

這場直播穩(wěn)居當晚抖音直播帶貨榜首。據(jù)第三方平臺飛瓜數(shù)據(jù)，該場直播讓“與輝同行”的抖音賬號一夜?jié)q粉16.79萬，創(chuàng)下近一個月單日漲粉規(guī)模新高。

董宇輝潑天的流量 東方甄選為什么不要了？

對于東方甄選來說，董宇輝是一名“福將”。

成立之初，東方甄選并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而董宇輝幽默風趣、引經(jīng)據(jù)典的直播風格讓東方甄選一炮而紅，并帶著東方甄選闖入直播帶貨頭部榜單。

飛瓜數(shù)據(jù)顯示，今年前四個月，“與輝同行”的直播間銷售額分別為9.32億元、4.11億元、6.2億元和5.38億元；東方甄選直播間同期銷售額分別為6.39億元、2.69億元、3.29億元和2.42億元。

這也意味著，從起步、走紅到獨立運營，東方甄選的流量主要都來自董宇輝及其團隊。如此“潑天的富貴”，俞敏洪為什么“三思之后”，還是選擇不要了？

俞敏洪在最新的股東信中給出了答案。

“復雜的是，作為一個以互聯(lián)網(wǎng)為依托的企業(yè)，輿論力量常常影響到公司的發(fā)展。盡管我和宇輝之間的溝通，至今沒有任何障礙，但復雜的輿論紛爭，加上少數(shù)別有用心的力量的引導和造謠，直接導致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的隔閡。”俞敏洪在股東信中大方承認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之間一直存在隔閡與矛盾。

可以看到，今年以來，東方甄選屢屢陷入輿論漩渦，“東方甄選又又又道歉了”“東方甄選是道歉公司嗎？”等話題多次沖上熱搜。

今年6月，董宇輝在一檔戶外電臺節(jié)目中說：“我是非?？咕苜u東西的，實事求是，我到今天都不享受這個工作。”因為該言論，東方甄選股價一度跌超10%，在7個交易日內累計下跌27.17%。

5月31日，物美創(chuàng)始人張文中在直播間向俞敏洪討教直播帶貨經(jīng)驗時，俞敏洪直言：“東方甄選現(xiàn)在也做得亂七八糟，沒有任何向你提建議的本領。”一時間輿論嘩然，6月3日，東方甄選股價從18.6港元/股跌至16.52港元/股，跌幅達9.92%；隨后又連跌3天，累計跌幅達19.57%。

6月以來，東方甄選也因為一名主播用不恰當比喻形容貴州地貌、另一名主播在貴州發(fā)調侃蜘蛛腿長的微博等事件引發(fā)爭議，俞敏洪直接被“罵”到關閉抖音評論。

俞敏洪在股東信中表示，這種輿論環(huán)境，導致兩邊公司發(fā)展出現(xiàn)巨大的不確定性，東方甄選股價受外部影響劇烈波動，公司信譽度和美譽度急劇下降。“不僅會使公司經(jīng)營陷入困境，也對個人和公司的長遠發(fā)展造成傷害。”俞敏洪直言。

這或許也是俞敏洪“壯士斷腕”的關鍵原因。

一次次的輿論風波也直接影響了東方甄選的股價，截至目前，東方甄選市值約為128億港元，較5月底的189億港元已縮水近四成，較去年12月初已下滑超60%。

不過在魯振旺看來，董宇輝離職，對于東方甄選來說也并非萬事大吉，“‘與輝同行’的GMV占整個東方甄選的一半，董宇輝離職了相當于這一半都沒有了，從財報的角度來看是巨大的利空，至少暫時是巨大的利空，以后能不能重新好起來也不好說，因為畢竟是董宇輝帶走了一半的用戶”。

沒了東方甄選 董宇輝能走多遠？

事實上，董宇輝與東方甄選的矛盾早在去年的“小作文”事件上就已集中爆發(fā)。后來雖以董宇輝成為東方甄選高級合伙人收場，但東方甄選內部的問題卻沒有因此解決。

“他們（‘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相當于是兩家公司了，完全獨立在運營。”7月初，《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從一位接近“與輝同行”的業(yè)內人士處了解到，“與輝同行”團隊和東方甄選此前已經(jīng)“分家”，“老俞（俞敏洪）也很郁悶，（兩邊）都是他的人”。

在魯振旺看來，董宇輝和東方甄選走到這一步是一個必然結果。雖然“小作文”事件之后，俞敏洪又通過給期權、升級董宇輝為高級合伙人等方式把董宇輝留下了，但是矛盾早已出現(xiàn)。

“當時所給的期權是在整個東方甄選市值300億港元的基礎上，現(xiàn)在（東方甄選市值）只有100多億港元了，期權價值只有當時的1/3了，對于董永輝個人來說待遇相當于縮水了2/3，再加上董宇輝本來比較擰巴，可能想自己干了，包括團隊的一些因素，多種因素影響下，最終導致董宇輝離職。”魯振旺如此分析。

雖然是東方甄選的頂流，董宇輝卻不止一次公開表示他不喜歡主播這個職業(yè)，如今真的離開了東方甄選，董宇輝又能走多遠？

盤和林向《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東方甄選如今需要培育更多IP來替代董宇輝離開后的流量損失，“這對東方甄選來說壓力還是挺大的”。董宇輝則要看其發(fā)展志向。

“實際上董宇輝換個平臺依然能夠保持流量，但從董宇輝個人職業(yè)規(guī)劃的公開表態(tài)來看，董宇輝可能不太喜歡直播帶貨這個行業(yè)，所以對其下一步打算，其實很難預測，要看其個人選擇。”盤和林分析稱。

早在董宇輝去年因為“小作文”事件停播時，就有不少團隊傳出要“挖走”董宇輝，業(yè)內也在討論董宇輝獨立后是否有投資價值。

某知名創(chuàng)投管理合伙人兼CEO龍路（化名）曾對《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任何人出來創(chuàng)業(yè)都是長期綜合能力的評估，具體要看他組建了什么團隊，他有哪些合作，誰投了他等。這是一系列的、整體的問題，不是一個人出來就能如何的（問題）。”

也有投資人表示，比較頭部的主播出來，有機會的話，肯定還是挺愿意去接觸一下。另一名知名投資人周葛（化名）也向記者表示，和任何創(chuàng)業(yè)過程一樣，團隊重要人員的收入要與其貢獻相匹配，必須有合理的獎勵機制，否則不會長久發(fā)展下去。

董宇輝離開后，東方甄選接下來怎么走？

一位直播行業(yè)資深業(yè)內人士向《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東方甄選借助主播的個人能力一炮而紅，“去董宇輝”后必須在運營方面下大量的功夫，包括如何選品、用福袋或福利品拉長用戶在線時間、把控直播節(jié)奏、提升轉化率等。

“未來不可預知，唯有全力以赴。”董宇輝在個人社交媒體賬號上如此表示。曾經(jīng)互相成就的兩個人，最終迎來了分別的時刻，從前的恩怨情仇都在此刻翻篇了，分道揚鑣后的新故事才是接下來的最大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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