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īng)實習記者  蔡艷  發(fā)自佛山

        曠日持久的官司終于打贏了，但市場也差不多丟光了。

        一邊是世界500強的醫(yī)藥保健品制造、服務商美國強生，一邊是資產只有幾千萬元的民營企業(yè)廣東佛山圣芳（聯(lián)合）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圣芳），一場歷時11年之久的“采樂”商標糾紛案，伴隨最高人民法院一紙終審判決，日前終于畫上了句號。

        最終勝利者是圣芳，但雖勝猶敗?！皯?zhàn)斗”也還將繼續(xù)，廣東圣芳近日表示將入稟最高院，繼續(xù)狀告強生不正當競爭。

起源：

兩公司“采樂”商標有差異

        圣芳位于佛山市南莊鎮(zhèn)的吉利工業(yè)園區(qū)，公司門口還懸掛著多年前的“文明企業(yè)”稱號牌匾，與現(xiàn)在有些格格不入。里面的辦公大樓以及一旁的生產區(qū)都十分冷清。

        “兩個老總都不在，又出門拜訪客戶了。”圣芳辦公室主任王英告訴《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王英口中的“兩個老總”是指圣芳總經(jīng)理譚兆槐和負責銷售的總經(jīng)理郭錦盛?！肮旧a方面在逐步恢復，關鍵是銷售。官司打了這么多年，很多代理商都出走了，現(xiàn)在兩個老總正忙著走訪客戶，欲重建銷售渠道?！?br/>
        “提起我們的采樂洗發(fā)水，許多消費者當年都是耳熟能詳?shù)?。”圣芳人對當時的盛況仍念念不忘。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至2005年底，圣芳已擁有43條生產線，在全國31個?。ㄊ?、自治區(qū)）行銷，擁有上千名員工，是當?shù)氐募{稅大戶。專為其提供塑料瓶、包裝箱和印刷的企業(yè)就有七、八家，配套原料供應企業(yè)20多家。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圣芳就進入日用化工產品領域，1997年8月6日，圣芳前身南海市夢美思化妝品有限公司向國家商標局提出  ‘采樂CAILE’注冊商標申請，1998年10月14日被核準注冊，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類化妝品。2002年6月20日，該商標經(jīng)國家商標局核準轉讓給圣芳公司。”圣芳代理人、廣東群立弘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謝子奇說。

        此后，圣芳對品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請來黎明當代言人，年廣告投入上億元，據(jù)司法部門認定，僅2002年4月至2004年6月，圣芳的正式廣告費就達3.3億元。

        南莊鎮(zhèn)委副書記陸順蓮曾對媒體透露，那些年，圣芳的“采樂”產品年產值近6億元，每年納稅近1000萬元。

        據(jù)公開資料顯示，1993年1月，美國強生公司在中國注冊了  “采樂”商標，核定使用商品為第5類人用局部抗菌劑。1994年其下屬的西安楊森公司獲得許可，開始在市場上銷售去頭皮屑的藥字號“采樂”。

        謝子奇表示，強生注冊商標的時候，提交給商標局的是用手寫體的采樂繁體字?！八哉f他們注冊的是采樂的手寫體繁體版，而我們圣芳使用的商標則是‘采樂’的印刷體簡寫版，而且是中文加英文的表現(xiàn)形式（采樂CAILE），顯而易見是不同的?！?br/>
        圣芳認為，按《商標法》規(guī)定，強生的做法已屬擅自改變注冊商標，這種行為已經(jīng)由國家商標局在2000年明確認定為違法，但卻一直延續(xù)多年，直到2002年強生才注冊了“采樂”簡體字商標。

        “這是他們在證據(jù)中的疑點之一，也是我們堅信自己有理，堅持11年維護自己權益的其中一個原因?！敝x子奇說。

過程：

三次行政裁定  三次司法判決

        一個是在藥店銷售的“采樂”藥劑，一個是在普通商場銷售的“采樂CAILE”洗發(fā)水?！皟烧哂泻艽髤^(qū)別，所屬類別不同，強生的只能用于藥品，圣芳的只能用于化妝品?！敝x子奇表示。

        表面看兩者井水不犯河水，但實際上并不能和平共處。1998年11月，強生公司向國家工商局商標評審委提出請求撤銷  “采樂”商標注冊申請。其主要理由為：強生公司對繁體字“采樂”文字享有專用權，爭議商標與引證商標構成近似，雙方由此開始了“拉鋸戰(zhàn)”。

        謝子奇說，商標評審委員會分別于1999年和2001年作出終局裁定，維持圣芳“采樂”商標的注冊。

        但事情并未就此終結。2002年8月，強生又舊話重提，第三次申請撤銷圣芳“采樂CAILE”商標，并補充了相關的銷售報告、媒體廣告、宣傳監(jiān)測報告等證據(jù)，力證強生的  “采樂”商標在1997年前已為馳名商標。

        “按照當時商標仲裁條例和商標法的規(guī)定，商評委已經(jīng)兩次裁定駁回強生公司的申請，強生公司是不可以再向商評委提出撤銷申請的，也不能向法院起訴撤銷佛山圣芳的  ‘采樂CAILE’商標?！敝x子奇認為。

        然而，商評委2005年6月23日對強生公司的申請作出了再次裁定，根據(jù)強生公司提供的證據(jù)材料，認定其第5類商品上的“采樂”商標為馳名商標，并以此為依據(jù)撤銷了圣芳的注冊商標。這次裁定書猶如一盆冰水，一下子澆在圣芳頭上：年產千萬噸的大型生產線戛然而止，大部分員工被遣散辭退，新建的廠房里包裝物堆積如山。各地被查扣罰款的告急此起彼伏，公司面臨被封門的窘境。

        隨后，圣芳針對商評委的裁定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2007年5月，北京第一中院判圣芳敗訴；2007年12月，北京高院維持中院一審裁定。

        “僅存的一線希望，就是要在一個月內，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請再審。”謝子奇當時對圣芳總經(jīng)理譚兆槐說，最高法院受理的希望不大，但譚兆槐沒有放棄，“我們堅信合法的權益應該得到法律的保護，我堅信我們有理。”

        此時，圣芳反復思考：問題出在哪里？“然后我們通過自己的渠道查出來，強生那些補充的證據(jù)確實有問題?！敝x子奇說。

        2008年初，圣芳提出此案有6大疑點，向最高人民法院提交了最后的申訴。

        2009年10月22日，最高院再審采納了其中的5個觀點，認定“強生公司自身并未在中國日化品市場使用過引證的采樂商標，其商標實際使用人西安楊森公司的采樂酮康唑洗劑作為藥品只在醫(yī)院、藥店出售，而圣芳的采樂洗發(fā)水產品不可能進入醫(yī)藥流通領域，消費者完全可以辨別。”

        因此，最高院終審裁定：圣芳的“采樂”洗發(fā)水商標和強生的“采樂”藥商標，“可以在日化品和藥品的各自相關市場共存?！?br/>
        當收到最高人民法院終審行政判決書時，譚兆槐難掩激動，幾乎不能自己。

        中山大學法學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認為，這樣的判決成果是順理成章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商標委員會在商標認定的程序上有瑕疵，對案件有重大影響；二是沿海地帶對馳名商標的認定標準趨向嚴格，“采樂”不被認定為馳名商標是有證據(jù)支持的。

        這場在日化行業(yè)內耗時最長的一場品牌之戰(zhàn)，圣芳贏得了最后的勝利。

影響：

官司雖勝市場已失

        “去年是我們最難的一年?！蓖跤⒈硎?，由于官司纏身，公司產品銷量嚴重下滑，一些代理商紛紛出走。

        但在圣芳贏得“采樂”洗發(fā)水商標后，不少代理商已經(jīng)決定回歸。

        在竭力恢復生產和銷售的同時，圣芳現(xiàn)正著手入稟最高人民法院，狀告強生不正當競爭?！爱斄诉@么多年被告，這次我們是原告?！?br/>
        圣芳方面表示，這次訴訟的目的不在于300多萬元的賠償款，而是為了遏制強生公司的不正當競爭行為。

        上述中山大學法學院教授認為：圣芳狀告強生不正當競爭這個案件，關鍵在于是否存在誤導，存在三種情況：一是虛假宣傳導致公眾決策混亂。二是商業(yè)詆毀。這就比較難判決，要看是否給圣芳帶來不好的評價。三是圣芳可以起訴強生侵犯其商標權，如果后者在前者核準范圍內使用了該商標，就侵犯了其商標權。“之前業(yè)內有名的  ‘衣領凈告寶潔’事件是較好的佐證，這方面的案件在中國比較多?！?br/>
        就此問題，記者多次向強生中國公司去電，但一直無人回應。西安楊森方面則表示，暫不回應也未透露“采樂”的未來規(guī)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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